【长顾】平生万事

*给我们一枝花的生贺,顾帅生快~

*一块很小很小的小甜饼=w=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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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月十六,圆月高挂,元宵的阖家团圆之气还未散去,京城一派温软和乐的气象。

 

顾昀此时正在大雕之中,只消向下一瞥,便可见整个京城都在他脚下,无数高低错落的民房被掩映在火红的灯笼之中,如一团团烧至炽烈的火,混着模糊隐约的欢笑声,将他整颗心都点得沸腾了起来。红头鸢起,遥对远处森严矗立的皇宫,月华光转,将那一片片铺得整整齐齐的琉璃瓦映照得熠熠生辉——

 

那里,有他毕生所爱之人。

 

思及此处,顾昀不由得“啧”了一声,向身旁的小太监问道:“长……陛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?”

 

这小太监完全是被他强行掳上大雕的,连个“不”字都没来得及开口,就稀里糊涂地当了小跟班。面对顾昀狐疑的目光,小太监简直两股战战,几乎要当场哭出来:“陛下他真的什么都没跟我说啊!”

 

天知道陛下又搞什么幺蛾子哄这位大将军,正月十五元宵刚过完,当晚就偷溜出了宫,只留给他一封信,让他转交给顾昀,其余什么都没说,带了一队御林军就潇洒飘然而去了。

 

这让他怎么跟顾昀交代,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太监啊!

 

顾昀看了眼这好似被登徒子调戏了的“良家妇女”,不由得头疼牙疼,心想长庚的眼光真是越来越独到了:灵枢院有长得喜人的葛胖小,有把自己当姑娘的曹春花,这还有个“看他一眼问他句话就好像要他命”的小太监。

 

国将不国也!

 

顾昀假模假样地哀叹一声,转身入了里间,寻了个躺椅假寐起来。待他醒来,不过两个时辰,大雕已快抵达江南。这几年灵枢院大力改良大雕,不但解决了其原本笨重、平衡性稳定性差的弊端,还提高了紫流金的燃烧利用率,这样一来,不但可以减少紫流金的使用,又大大提升了飞行速度。大雕投入军用的第二年,长庚一道圣旨下令将其投入民用。这玩意儿甫一进入民间,便获得了极大的反响,紧接着就得以顺利迅速推广开来。相比巨鸢和玄鹰,改良后的大雕更为安全便捷,显然是新时代交通工具中的佼佼者,就连用惯了玄鹰的顾昀有时候也更愿意乘大雕溜出去游山玩水——途中还能观赏风景,有什么不好的?

 

旧的事物总是在时代洪流中逐渐隐去,顾昀总觉得,如今的大梁在长庚手中,已不同于以往。它正缓缓进入了一个新的起点,在涤绿山河中生出了一根全新的脊梁骨。

 

他负手踱步出了房间,只见眼前夜色漆黑,寒风猎猎,只听得水声潺潺、涛声浩荡,江河奔腾不息,在海岸线沿岸有许多如豆光点,恍如万千星辰。那是江南水师基地,近年来他无事时也会时常去串串门,检验练兵成果。自当年与倭寇一战后,江南水师元气大伤,花了好些时间才缓过来,随着新力量的涌入,也逐渐成了一派气候。

 

而这些都是长庚每夜在书房里翻看大梁全境地图,勾勒大好全景,每日在朝堂上与各个大臣、各股势力扯皮、讨价还价的成果。灵枢院费用不够,他费心补上;江南水师兵力不足,他就连夜拟圣旨出新法令,鼓励民间青年男子从军……他在顾昀面前,总像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,又甜又粘,恨不得天天和他腻在一块儿;而在朝堂上,他又全然变了一个人,从容执笔天下、指点江山,哪怕是忙到焦头烂额,也绝不肯放松一丝一毫,凡事都是亲力亲为。民间都道如今大梁社稷清明,却不知道他身为皇帝的辛苦。

 

每每顾昀都会忍不住感叹,李家祖上到底烧了什么高香,能出长庚这样的人?

 

他几番思绪翻涌,却不知道自己已到了过云。这是江南一处山岭地段,位于浙江境内。临近暮冬,过云山中雾霭洪浊,蒸满山谷,云乱不飞,瀑危弗落,端的是一番寒清凄冷之景。

 

然而在山脚下,却又是另一番天地——

 

十多个驻军帐篷零星散落其间,灯光烁烁,人声鼎沸,十分热闹。而在这些帐篷不远处,竟铺着长龙般的铁轨!原本森冷冰凉的铁器,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,竟然也温暖了许多。

 

顾昀恍然——他想起来了!过云这个地方其实被长庚提过好多次,是长庚一块心病。因为这些年急着铁轨通路,贯穿南北的主干线是竣工了,剩下许多分线却很难定下来。由于大梁地形多样,有些地方湖泊众多;有些地方又多山、多冻土,如果要绕个弯,将来投入使用会被诟病,开支又大;直接炸开修隧道,又怕山洞坍塌。虽说有时他也会替长庚分忧,但大多时候他只懂行兵打仗,不知道具体解决方案。他原以为事仍踌躇未展,谁知长庚早已暗中将它拿下了!

 

“那么他这么神秘地叫我来,是为了这个?”顾昀想,“这小王八蛋怎么就这么戳心呢?”

 

他一边心里酸酸涨涨的,一边下了大雕就被前来的人抱了个满怀。

 

来人十分放肆,先是抱着顾昀,将头埋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,活像几百年没吸过人气似的。而后又飞快地在顾昀侧脸上轻啄了一口,撒娇道:“义父再不来,我可要独守空房了。”

 

前来的还有十多位将帅,皆一脸苦大仇深之态,纷纷表示陛下和大帅恩爱,为什么还要拉我们来饱受摧残,简直是令人发指。

 

顾昀被他这小媳妇似的语气逗得莞尔而笑:“怎么我还没诉苦,你就先贼喊捉贼了——留下一封信就跑路的不是我们皇帝陛下?”

 

长庚见他笑眼弯弯,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月光下分外勾人,呼吸一滞,几乎要把持不住。他赶忙将自己的狐裘解下来,披在顾昀身上,讨好道:“子熹,我先带你去吃长寿面,今天可是你的寿辰。”

 

说着,长庚便拉着顾昀来到帐篷那边火光最盛的一处。只见这边被人支了个简单的桌子,两只木凳。桌子上边摆了只极大的碗,四只角分别搁了盏灼灼燃烧的红烛。

 

顾昀被长庚拉着落了座,神色复杂地望着这只有他两张脸大的碗,碗中面条粗细均匀、香气四溢,最上边覆着一只荷包蛋和一大把绿油油的青菜,看得他面有菜色。他一面极欣慰又感动,一面又觉得长庚在某些方面十分执着——他不仅坚持每年在长寿面里放青菜,而且每年的青菜都会多一倍。

 

而他居然也会乖乖吃下去!

 

很难说这到底是顾昀美色当前为博美人一笑,还是慈父之心作祟,想在儿子面前树个榜样。总之,在长庚带着笑对他说“义父生辰快乐”之后,他已经毫不犹豫地落了筷。

 

青菜算个鸟?

 

只要是长庚做的,无论是糟糠还是玉食,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。

 

长庚左手手肘轻轻抵在桌上,托着腮望着他家小义父,一只手闲得发慌,就去撩顾昀的头发。夜间露气重,顾昀一路匆忙赶来,自然没什么时间整理衣冠。此刻他发丝皆散,松松披在肩上,如一匹逶迤光滑的锦缎,看得长庚心猿意马。

 

顾昀感到一股痒意,顺势去拍他手,道:“去去去,没大没小的。”

 

谁知这手非但没被拍开,还很执着地捂住了他的眼睛。顾昀瞬间感到眼前一片漆黑,只有一只手掌温温热热的贴在他眼皮上。

 

他刚想出声,却听长庚轻轻“嘘”了一声,道:“义父,别说话,你听。”

 

山风呼啸,带着凌冽的寒气,轻巧钻进他的衣襟。而在这呼呼声中,却有极轻的哐当声和呜呜声,先是隐约不分明的,紧接着便愈来愈响,仿佛是什么东西渐渐近了,刮过他的耳畔。长庚于是及时收了手,顾昀一睁眼——

 

此时云敛天末,银河如练,北斗倒挂,万物改观。皑皑霜雪中,一个巨大的铁皮怪物疾驰而来,它的许多只脚紧紧贴着蜿蜒的铁轨,头上升腾着一圈又一圈灼热的蒸汽。它是这样庞大,却又那么灵活稳重,在“哐当哐当”中有条不紊地前行。而它的呜呜声,又是那么好听,将他引入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幻想中……那是长庚在很多年前向他阐述的一个世界,那里人人安居乐业,每个人都有事可做、有人可盼、有家可回;每逢节日,戍守边疆的将士都可与亲人团圆,不必再苦思故园风霜,也不必担心家国破碎、河山动荡、外敌来犯。

 

长庚在他耳边轻轻道:“浙沪干线刚竣工,这是第一辆驶过的火车……子熹,我当皇帝以前没想什么,只想把这破碎河山一把收好,那样你就用不着再以身犯险、身心操劳。后来我想,这河山不只是你的,也是我的,更是整个大梁子民的,我又为何不能把它治理得再好一点呢?那么百年之后,我也可与你一同安心埋入黄土之下,听后人说着我们的一点好话……这算不算是生平大幸?”

 

话音刚落,他的脸被倏地扳了过去,一个冰凉的吻轻轻柔柔地落在他的唇上。紧接着,那一点冰凉就转而没入了温热之中。顾昀心头有千百句话,却什么也说不出,什么也不想说,他只想好好抱紧眼前这个人,他想要什么,都给他。

 

他的人,他的心,都悉数献出。

 

——彼时长庚光怒,子熹徐来。

 

平生数万事,皆付江月中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FIN.

 

 

 

*“长庚光怒,子熹徐来”出自杀破狼同人曲《蔓蔓》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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